養花有道

陽台很新，新到空無一物，我想裝扮它，自然想到了養花。

我擁有的第一盆花叫“馬蒂蓮”，記得當時看過一部電視劇，名字已忘，但惟獨記得那女主角很喜歡馬蹄蓮，當女主角要來的時候，男主角通常會在室內擺放一盆馬蹄蓮，其實當時這部電視劇也沒什麼特別感人的情節，不然我也不至於連這部電視劇的名字也想不起來。可是，無端的，我就想擁有一盆馬蹄蓮，於是，它就在我心上生了根，有段時間，我渴望的不行，做夢都想擁有，可是不知為什麼，卻從沒特意想到街上去買它。我的意識和思想在這段時間裏產生了瘋狂的敵對。突有一日，我和友人在洪江的舊街，望着擁擠的人羣，逡巡在街角時，偶一張望，看到人頭攢動中閃過一簇喜人的綠色，我們乘興尋綠而至，原來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用板車拖着花在賣，而吸引我們至此的是有點高大茁壯的滴水觀音（本不知曉的，問老者後才知道），我們圍着老者高興地問這問那，沒確定買或不買，老者可能也是暫沒顧客的緣故吧，也不嫌我們煩，一邊吃力的推着板車，一邊一搭沒一搭的和我們聊着。當聊到靠我最近的這盆時，他告訴我，這叫馬蹄蓮，開白色花，常年青綠，要15元一盆。我忽然覺得，我能擁有它了，還真有那麼點“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光景。女子買東西自然是要砍價的，哪怕再喜歡，或再物超所值。我們也是自然，我以12元買下我思慕已久的馬蹄蓮，而我的友人呢，以同樣的價格抱住了一盆君子蘭。我們喜顛顛的抱着心愛之物穿行過鬧市，我們以那份自得和滿足回饋着周遭詫異的目光，於是乎，我的陽台就有了第一抹新綠。

我擁有的第二盆花有一個特嫵媚的名字——“綠蘿”，想擁有它也是因為先知曉名字的緣故，至於如何知曉的，就不得而知了，雖有想擁有它的願望，但沒“馬蹄蓮”來的濃烈。只是覺得能擁有就好了，沒有呢，也不過分執着，所以更不會跑到街上的花圃裏去找尋它，可是有些東西，你雖不刻意強求，但你還是會遇到它，就如我遇到“’綠蘿”般。記得還是在洪江的老街，還是那個友人，只是這次我們是剛爬完洪江的嵩山公園下來，路經一個簡陋的巷子，在巷子快到盡頭的時候，旁邊恰好有一家不起眼的花圃。許是朋友先發現的吧，她在凝望之時，我追隨着她的目光望去，發現花圃門口的上方高高懸掛着幾盆“葉子”（説是葉子也確實是因為除了葉還是葉呀），不過，那葉子隨着垂蔓長長的溢出花盆，隨着風舞着，真似少女婀娜的身姿。那媚態引得人不禁有些痴迷。我們不約而同的踏進這家有點過分簡陋的鋪子。竟把女子砍價的天性都拋逐腦後，掏了錢，一人一盆，抱着就走，生怕被人搶了似的，走出沒多遠，我問友人：“它叫什麼名字？”“啊?我以為你知道”。友人莫名的望着我。接着我們會意的又折回花圃，才得知它就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得到的綠蘿。也因為它，我遭到不少閨友的責難——“你的腦袋有問題，會同多的是，大街小巷你去看看，用得着屁顛屁顛得從洪江抱來嗎？”我不敢應答，確實是，後來每每逛街就會看到。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我的那盆綠蘿才是我心中想要的那盆綠蘿。

此後，各色的菊花，吊蘭，虎尾蘭等也逐漸的擁入我的陽台，它們的背後都有一段我擁有它的故事，不奇特，但也因為此，它們才是我獨一無二的瑰寶。清晨或者傍晚，我讓壺中的水親吻我的花們，去享受水珠調皮的在它們身上滾動的倩影，去享受屬於我的那份綠色，去擁抱那份平淡的滿足。我想，那時那刻我是富有的。

人的性格分兩種，一種是理性的，一種是感性的，我想我是屬於後者的，也正因此，我的花們也就可以享受我情緒變化下的百般“照顧”。有時我真是抱着老舍《養花》的至理名言：不勞動，連棵花也養不活。於是辛勤耕耘：喜陰的花草就勤澆水，等到開花時，就真像對待自個的孩子般，放在豔陽下，怕曬着它，又匆匆抱回屋內，放在屋內又怕光線不足，影響它生長髮育，不能給我好好開花，當然沒有老舍幾百盆花抱進抱出的的壯觀，可也把我折騰的夠嗆，可內心裏頭卻是甜絲絲的。看着他們好好開花，就好像看着自個的孩子逐漸成長一般，那份辛勞背後的滿足，只有親自參與後才能品嚐的到。我想這時候的我的花們是幸福的。可等到花期已過，或者新鮮盡頭殆盡，我就會把他們棄之陽台而不顧，沉迷於其它的樂子，就是竄到陽台，看到了無生氣的綠影，也不知雪中送炭撒點甘露給它們，等到我的花門快跟我告別的時候，才偶會良心發現，拼命的噴灑，可往往這時，有幾盆病入膏肓的花草總會離我而去，我在黯然傷神之時又極盡討好我其他的花們，也正因此，我的陽台才不會像最七年級般空無一物。可每每和友人聊及花草，還大言不慚的會説自己如何愛花，如何喜歡養花，如果我的花草們能聽到，一定會説（如果它們能説的話）比竇娥還冤，會讓天降六月飛雪，來表明它的冤屈。許是怕花門真這麼説這麼做，或是良心備受譴責，內心愧疚之故。回家之後我的花門又可以享受公主般的待遇。於是我的花花草草們在地獄與天堂之間來回折騰着，折騰下來的也都是些其貌不揚，卻生命力及其頑強之類的了。

我想人愛顯擺的德行是與生俱來的吧！可愛顯擺有時真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比方説我吧，沒什麼可顯擺的，就總會搬出受我虐待那些花花草草來顯擺一下，受我蠱惑的朋友聞訊而至，看到陽台上那些花呀草呀，才明瞭我養花的德性，遂一點也不掩飾她們失望的情緒。在此之間，我一邊掩飾着我的尷尬，一邊極力推銷我的花花草草，直至友人們一人一把帶着離開，我才驚涑的拍胸頓足。

我是不適宜養花的，我想養花之人真應當是“靜以修身，儉以養德”之類，最起碼也應該是懂花之人。像我這樣率性而為，由興所至的人是不該養花的。可我還是自私的養着，為着我一時的歡愉與佔有慾，我置一陽台之花草與水深火熱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