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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散文】:《餘生握緊你的手 》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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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散文】馬永紅:《餘生握緊你的手 》

【名家散文】:《餘生握緊你的手 》作文

小時候我與她隔膜很深,現在回想起來,起因竟是她的手。

不喜歡她,我的愛大都勻給了父親,對他崇拜得狠。父親嘴巧,常説“我捂住半張嘴都能説過誰誰”,我想他不捂嘴的話,估計一口氣能把那個誰誰説個半死。他手也巧,會做各樣傢俱,會畫牡丹,會刀刻鳳凰,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他倆要是生氣了,我準站在父親一邊。莊上人常愛説,草兒,你爸媽要是離婚了,你跟誰?這樣無聊的玩笑話,居然很多人愛拿來問孩子們,樂此不疲地問,我幾乎不假思索地説:跟爸爸,他就是拉棍兒要飯我也跟着他!語氣堅決,不容置疑,我甚至想到了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了無掛礙地去走天涯,全然不顧表情不太自然的她。

她的手,真是不好看,莫説與古人所描寫的“手如柔荑”、“指如削葱根”有云泥之別,連一般女人的手都不如,常年乾燥,手背皸裂像塊榆樹皮。無意中碰觸到她的手時,總是澀剌剌的,粗糙得像碰上了砂布一樣不舒服,況且她的右手就不敢看,説實話,我從來沒敢認真端詳過。

她的手,實在不夠巧,端午節裏,人家孩子的香包多姿多彩,有葫蘆形的,下端綴有藍白兩色絲線編成的花穗,精巧誘人,還有討喜的娃娃騎魚,淘氣的猴子上杆等,古色古香,讓人眼饞得很。他們脖子上掛得一嘟嚕一串的,結對跑着去炫耀,香包在胸前一晃一晃的,五彩的流蘇隨風飄揚,滿村彌散着中草藥的清香。她卻只會縫個小“雞心”,不過是把兩塊花布連在一起,裝上點香草罷了,做法簡單,樣式老氣,根本沒法戴出去。她卻不管我哭喪着臉,嘟嘟囔囔,她的心早飛到了金黃的麥田裏,吸吸溜溜剛喝兩口稀飯,就説:“不喝了,飛滾燎熱的喝不嘴裏”,她一手拿饃往嘴裏塞着,一手握鐮急急地出門,風風火火的樣子像一個奔赴戰場的女戰士。

第二天早上起牀時,我暗想,昨天袖窩處裂開的口子一定被她悄悄縫好了。拿起衣服一看,那個口子依然瞪着眼,齜牙咧嘴地在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原來這樣的場景只出現在書上,出現在別人的生活裏,她怎麼不能像人家的媽媽連夜織好給我放在牀頭呢?攤上這樣的娘,我只能怪自己沒福氣,怪自己太敏感。

還有一件讓我很多年都難以啟齒的事,國中時有一次,不知怎麼的,我屁股上的補丁掛在一張課桌的釘子上下不來,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淚都要流出來,四下張望,生怕同學看見了。平素我雖“緼袍敝衣”,卻“略無慕豔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可我一個花季女孩,正是愛美的年齡,心裏還有了喜歡的男生,只是那個名字和我對他的情愫永遠都會埋在心底,對誰都沒有聲張過。天知道我是多麼羞慚,多麼惶恐,想隱身遁地立刻消失再不見人。試了幾次,最後總算拽下來了,幸虧是放學了,沒有人看見。即便打補丁,書上説,人家的媽媽也會在破爛處點綴上一朵花,化腐朽為神奇,誰像她這樣粗針大麻線地如在麻包袋上打補丁毫不講究,那鐵釘才會有機會穿過大針腳掛住我讓我難堪的。

就她這樣的手藝,還忘不了數落我:和你一般大的妮兒都在學做鞋,織毛衣,你連針都不摸,啥都不學做,看將來你穿啥?她説的是實情,小夥伴們都在跟着大人學做針線活,有的還偷偷地在課堂上飛針引線,我卻不屑一顧,“一心只讀聖賢書”,所以她的嘮叨於我,不過是“春風過驢耳”,我心裏還振振有詞,等將來我考上了學,掙了工資,啥好衣服買不來?

她還常常趁我不備,一記無影掌閃到我的脊背或肩膀處,疼是一回事,那種猝不及防的滋味很難受,我從小自尊心很強,受不了她這種動不動就抬手打人的毛病,大概我的火爆子脾氣也遺傳於她。同性本來就排斥,性格相似的人尤為不好相處,父親就不這樣,他拿我當他的希望,我有了錯,他給我講道理,讓我口服心服。佩服父親,我更不滿意她,她打我,我一邊哭,一邊不住地和她吵,針尖對麥芒,説禿對瞎,不依不饒的樣子像頭倔驢,吵過之後,好幾天都不理她。有一次還引來了小姨做説客,要我讓步主動與她和解。一旁的她不説話,卻不住地抹眼淚,似乎比我還委屈。看着她哭紅的眼,我的心哆嗦了一下,眼淚也忍不住地溢出眼眶,我愛哭的習慣也像她,但我很快又冷漠起來,想想她狠心待我的那件事,我這又算什麼?她把我生下來時,又黑又醜,有二三斤重吧?體重頂個大老鼠,這我都不怨她,她自己都吃不夠,哪有多餘的養分供給腹中的我?那時候家裏窮,還沒有分家,有十來口子人,人多飯少,她吃飯還慢,稀湯寡水的喝一碗,再去盛時,早已是鍋比人臉都乾淨。但是她不該那樣狠心對我啊,每每想起那件事,我都不能原諒她!所以在她面前,我就像只刺蝟,根根硬針直豎着,隨時準備和她鬥。

父親走後,我的世界一片廢墟,絕望如洪水過境,兜頭蓋臉淹沒了我,我癱坐如泥。眾人齊哭亂叫七手八腳搶救她時,我的意識如被針扎一樣立時復甦,像從一個長夢裏驚醒過來,21歲的我瞬間長大了!這個家得有人站起來,替父親撐下去。而且有個聲音急切地對我説:你不能沒有她!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地不放,生怕我手一鬆,她就被洪流裹挾而去。

正是春寒料峭時,寒氣逼人。她手真涼啊,像在冰窖裏浸泡了很久,冷意透骨,我瑟瑟發抖,搖着她的手一個勁地哭喊着:媽,你醒醒,你醒醒啊。看到她的右手,那個殘缺不全的食指,光禿禿的,我淚如雨下,我清晰地聽到“啪”的一下心碎了一地的聲音,幼小的弟弟妹妹也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她閉着眼,淚水卻從眼角排着隊緩緩流出,她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那樣虛弱無力,以至於像是撐不起千斤重的眼皮。

她醒過來了,像潮汐後的沙灘那樣平靜,我的心胸豁然開闊得像大海,我像大海擁抱海灘一樣抱着她,累得我胳膊痠麻也不捨得放手。

那些天,我一邊料理父親的後事,一邊照顧着她。守着她的日子裏,我想了很多,逆着時光往前,把發生的事挨個捋了一遍,就像一路往回走,低下頭來細細找尋、撿拾我落下的東西,很多想不通的事居然都一一想通了。其實原本是我不願想,也不去想,怎麼會想通呢?就像對着一本不感興趣的書,浮光掠影地看,怎能理解書中精髓呢?母親這本書,我終於讀懂了。

母親的手怎麼會好看呢?她雖是女人,除了幹家務活,還要幹很多女人也幹不了的力氣活,挖地,脱胚子,鋤地......家裏買不起牲口犁地,全靠父母一雙手用鐵鍬挖,用三趾刨刨,清楚地記得那年二畝半地刨下來,他倆雙手磨得都是泡,血泡破了,鑽心地疼,血水順着刨把流,常常歷經“血滴禾下土”的艱辛,母親的手怎麼會柔軟光滑呢?

母親的手不笨,我有寶寶後,她喜滋滋地找來各色花布,縫出來的“搬腳娃娃”香包針腳細密,憨態可掬,可愛得很。只是那時她總是急活,從早上腳扎鞋裏開始就像不停旋轉的陀螺一樣,忙得停不下來,她哪有時間和心情做細活,尤其是五黃六月天,麥熟一晌,她心急如焚,恨不得像美猴王一樣拔根毫毛變成一羣小猴子幫她收麥。家裏若有勞力,她會像人家女人那樣從容地忙完家務再去地裏,她知道父親在地裏孤軍奮戰,但俗話説“輸戲不輸過程”,只好草草做個香包給我們,還為了我們免受“五蟲”害,臨走不忘給每人耳洞裏點上幾滴雄黃酒,麻凉麻涼的,説是殺毒辟邪。母親幹活不惜力,別人一趟割過去5壟麥,她得多把持3壟,一大捆麥子攬在懷裏,尖尖的麥芒硬生生地扎着她的臉,她右手舞動鐮刀虎虎生風,一會兒一大片短短的麥茬白生生地留在她身後。

那年麥黃時,恰值我家在燒窯,父親和母親把雙手沾滿了泥漿從河坡裏脱了兩個多月的土胚裝滿了窯,爐火熊熊了多日,該洇窯了。好像記得父親在幫人趕做傢俱,母親帶着我,用大塑料薄膜做成容器放在架子車上,從河裏灌水拉水,然後我倆吃力地把水一桶桶提上去,我都快累趴下了,她説我是小蛤蟆頂四兩力,八九歲的我,努努力也就這點力氣了。洇窯時要從窯頂慢慢往下倒水,母親説,洇得均勻,磚才會青藍青藍的,噹噹響。趁洇窯的間隙還得割麥,之所以趕得這樣急,是麥子都焦了,不及時收,麥籽會掉落到地裏的。她帶着我在窯東邊的田裏割麥,一天就割了一畝多,知道的村民無不稱奇。我後來在學習上不甘人後勤奮苦學的樣子很像她,在很多師生都不看好的情況下,我卻順利考上了學,算是斜刺裏殺出來的一匹黑馬。我才智不及中人,但我這隻笨鳥堅持先飛多飛,才能飛入林中。想起這些,我真得感謝母親給了我這種持之以恆堅持不懈的精神。

母親並非粗心人,她終日辛勞,哪有精力發現我的衣服破了。晚上忙完一切,她又盤腿坐下來,就着如豆燈火,為一家老小趕做四季鞋和衣。周遭都安靜下來,昏黃的燈光映照着她疲倦的面容,但她不能早早睡下,孩子們可以暫時穿爛鞋,卻不能赤腳跑,趕不出明天穿的,她呵欠連天也要繼續挑燈夜戰。明晃晃的針尖扯着長長的棉線在她髮絲間抹了又抹,油亮亮的,千針萬線縫進去她對一家人的疼愛和呵護,我們才能一年年避過冬的寒,夏的熱。

母親幼年喪父,作為長女,她憐惜姥姥一人辛勞,早早輟學,幫助操持家事。沒多少文化,也就給我講不來啥大道理,忙活起來時,她説喉嚨眼裏只想伸出個手,手抓地撓的沒人替,只顧看書的我又一點都濟不上事,她可能從我的學習成績裏又看不出有多少希望。我還愛給她頂嘴,她氣不打一處來,就“君子動口又動手”了,這樣的表達方式直接又解氣,誰知我偏不示弱,和她將遇良才,棋逢對手,年少無知的輕狂不知給了她多少傷害啊。

理解了她,那件讓我耿耿於懷的事也不算事了。當她得知懷了我時,又氣又急,雙手“咚咚咚”地捶打腹部,像壯士擂鼓,那樣子是想把我捶掉。多虧姥姥及時勸阻,她才手下留情,放過我一條小命。原來母親與父親的結合並非兩情相悦,她一直痛不欲生,我的出現,她第一反應是孩子不能要,是不想讓我跟着受苦,還是有了我絆住腳,她連一點兒離去的幻想都沒有了?或許二者兼而有之。她那麼有個性的人,卻不得不尊了媒妁之言長兄之命,嫁給她不喜歡的長她8歲、一貧如洗的父親,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説,是多麼悲傷的一件事啊。在“成分論”的年代,母親孃家是高成分,中農成分是父親唯一的優勢,對母親來説也不過是席上掉地下——強一米兒。後來母親經歷的事實證明,她當初對父親的不滿意以至於遷怒到我,都是應該的,她跟父親過了20多年,一天福也沒享過,風風雨雨裏承受了多少辛酸和不幸啊,後來多年夫妻成親人,兩人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父親卻又早早離她而去,撇下她不管不顧。如果時光倒流,母親能有抉擇的權利,我寧可希望她不要遇上父親,不要生下我,只要她幸福,她如意!

我這樣想,是有道理的,母親傷殘的食指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的例證之一啊。

70年代中期,我家的磚燒成後,父親又四處借了些錢,就要蓋房子了。那時請人來幹活叫央人,不出工錢只管飯。分家後,一無所有的父母,勒緊褲腰帶蓋房,家裏管不起人吃飯,他倆每天干完生產隊的活兒,就見縫插針地蓋房子。父親很自信,他一直給別人蓋,什麼活兒都會幹,決定自己先幹着,真幹不了再央人來,能省下一筆錢,就可以少借點兒,少做點兒難。打地基,砌牆,父親是師傅,母親打下手,和泥,搬磚,填牆縫,倆人幹得熱火朝天,常常忘了做飯,餓着肚子幹,晚上還要摸黑幹,月明之夜活兒結束得會更晚。倆人的腰彎得直不起來,形容憔悴,滿面滄桑,怪不得村裏人都説“蓋個房子脱層皮”,父母蓋房,不知道多脱了幾層皮啊,但隨着房子在他倆手中一天天長高,喜悦感和成就感也與日俱增。

上樑的日子到了,一家人歡天喜地,將正樑擱在山牆頂上就是“上樑”。這根正樑是父親選好的一根約兩米長的上好圓木,大樑中央貼着一張“福”字,紅豔豔的,可喜慶了。大樑安放,房子就牢固有力。兩架大樑是頂樑柱,是瓦房的骨架,就像父母是我們的主心骨,是中流砥柱一樣。父親説,建好後,大瓦房寬寬綽綽的,再安上他做的大窗户,明明亮亮的,一家人不用擠在一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屋裏了。想想都是美的,我煩死那間小黑屋了,放張牀就沒啥地方了,鍋碗瓢盆也在屋裏。從牀上下來,不敢邁步,稍不留神,就盆罐亂叮噹,邁個大步,就一頭碰在牆上。沒有窗户,父母又不捨得點燈,屋裏常年黑洞一樣,黑得像被蒙了眼。我從不敢獨自呆在裏面,有一種深夜被拋棄在荒野的恐懼,牢牢地攫住了我。一旦醒來,摸摸牀上剩我自己,我就大哭大叫着從牀上蹦下來,不顧腳下叮噹作響,不顧頭被牆撞出大包的疼痛,拉開門就往外逃。所以,蓋個新房子,是父親的願望,也是我們全家的夢想。

父親頭天晚上買好了一大掛鞭和一大包冰糖塊,什麼都能省這是不能省的。冰糖塊從紙包裏透出一股甜絲絲的味道,扯不斷的雨絲一樣,綿綿長長,很有誘惑力。母親一早蒸好了“孩子吃了長勁頭,客人吃了帶福走”的拋糧饃,拇指一般大小,又喧又軟,瓷白瓷白的,只有過年才能吃到的純白麪饃,可稀罕人了。只要木樑架好,就可以燃放鞭炮,扔上樑饃,撒冰糖塊,以示大吉大利!“噼裏啪啦”的鞭炮一響,耳朵尖的小夥伴就會像羣鳥般飛來,紛紛在地下爭搶白麪饃和冰糖塊。想起小饅頭嚼在嘴裏綿軟可口的感覺,和冰糖塊香甜的味道在脣齒間流連,我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們起得真早,太陽還躲在雲層裏睡大覺呢,四下又沒有人走動,父親説,這是上樑的好時機。大概怕人多嘴雜帶來忌諱的東西,他倆忽而嚴肅的表情顯示着,上樑是個莊重的儀式,我也噤若寒蟬,不敢亂説一句話。粗樑已經被“請”到兩張板凳上,堂屋兩側的木柱上各立一把木梯,準備登梯而上。他倆把粗樑抬起來,上了梯子,一下下抬高,每抬高一點點,都是那麼沉重吃力,越往上舉越不穩,像舉重運動員舉起遠超於他體重的槓鈴。我站在一旁,緊張得手心裏都是汗,卻幫不上一丁點忙,搖搖欲墜,搖搖欲墜,我嚇得捂住眼不敢看了。忽然一聲驚呼後,緊接着“撲通”一聲,梯子倒了,木樑倒了,母親倒了。

我飛跑過去,母親臉色蒼白,她左手握着右手,嘴脣顫動着卻説不出話來,一小截兒手指頭孤獨地落在一旁,慘白慘白的,不忍目睹。父親丟下一地狼藉,把百般推脱不走的母親,拽到架子車上,拉住就往鄉衞生院跑。

斷了的指頭再也沒回到母親的手上,除了當時醫術不行,從母親的年齡與弱不禁風的體質來説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我認為關鍵是我們的經濟能力不夠吧?就像我眼睜睜地望着父母舉着木樑高過我的頭頂,只要我搭把手,使出小蛤蟆大的四兩力,就能放上去,可是我個兒太小,伸出手來遠遠夠不着,蹦多高也夠不着。

“這個指頭廢了”,母親閒下來時會望着她的右手食指喃喃自語,但她這個光禿禿的腫脹得變了形的手指頭,卻幹了很多活,給我們縫衣服,納鞋底,套被褥,做一日三餐,還要和父親在田野裏並肩作戰,我還嫌她的針線活不夠漂亮,她打補丁不夠精細,香包做得不夠巧,我是多麼不懂事啊,動不動還和她頂嘴,慪氣,我當初有多頑劣,現在就有多悔恨。

多年以後,我想起這件事會埋怨父親的盲目自大,給母親造成了不能彌補的傷害,那麼重的木樑,該不是一個男人和一個柔弱的女人之力能舉起的,別看母親外表剛強,她幹活的原則是“寧可累死牛,不讓停住車”,其實她卻體弱多病,常年“藥鍋不倒”,不止這件事,父親總是過高地估計他倆的合力,做出很多不自量力的事來。然而再細想起來,一切皆是苦難的歲月所致,他倆骨子裏又奔騰着一股不屈的激流,這股激流推動着他們勇敢向前,義無反顧,即便失敗了,也是一種悲壯,夸父逐日,精衞填海,不都是這種精神的典型寫照嗎?

如今我們都已長大成人,日子好過多了,衣食全無憂。我牽着母親的手過馬路,站在斑馬線上,避讓疾馳而過的車流,安然靜等綠燈放行。她生病了,我牽着她的手把她送上病牀,目送着她被推進手術室,我守在外面用心祈禱:祈求上天,護佑我苦了大半輩子的母親順遂安好!我牽着她的手,一起去看海,看潮起潮落,聽濤聲轟響,光着腳走在軟綿綿的沙灘上,撿起好看的貝殼。春節將至,我包了鐘點房,牽着她的手去洗年澡,走向房間時,母親好奇地問:咱為啥非要在那間房裏停一下再出來?我告訴她,那是電梯間,我們通過電梯的護送才讓她免受了爬樓梯之苦。母親年輕時就積勞成疾,到了老年,各種疾病爭相光顧,腰、腿的痛更是無時不在困擾着她,能走電梯就走電梯吧。母親很欣慰,笑容可掬地説:你爸在時,咋着也不敢想會過上這麼好的生活啊。

母親,您的欣慰就是我的安慰!我會替父親好好牽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度過餘下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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