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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捉跳蚤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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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捉跳蚤

“跳蚤,昆蟲綱,蚤目,體小而側扁,無翅。足長,善跳躍。吸食血液,部分種類能傳播鼠疫、斑疹、傷寒等疾病”(摘自《辭海》)。

散文:捉跳蚤作文

跳蚤,令人討厭的跳蚤,在我的記憶裏永遠無法忘卻。看到這個名字,勾起了我對已逝去歲月的回憶,我回想起與跳蚤有關的一段記憶——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在那場轟轟烈烈的上山下鄉運動中,我下鄉來到魯西北一個偏僻、閉塞、落後的村莊。

這裏是土黃色的世界。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無盡的土黃色:土黃色大地、土黃色的房屋、土黃色的道路、狂風捲起的陣陣黃塵,甚至人的臉面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土黃色。

來到鄉下的感覺是單調的。這是我們渾身激盪着的“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狂熱政治熱情消融後的第一感覺。當敲鑼打鼓的歡送和歡迎的熱烈場面在眼前消失、鑼鼓聲的節奏在耳畔漸遠之後,我們下鄉後的生活真正開始了。這裏是單調的生活,單調得近乎殘酷:一天一天是無盡無休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簡單勞作,一天又一天相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這樣簡單重複勞作之下,人容易變得機械,變得麻木,變得呆滯。豪情漸漸退去,熱情向冰點逼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原來只是字面上表層的認識,早已變作深刻的體會,真正體驗到了“日當午”時“汗滴禾下土”的艱辛和艱難。它早已沒有了詩的意境,只化作了對毒熱太陽炙烤的無奈忍受。我常常握着鋤頭,佇立在田壟上,品味着大楚王陳勝“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的複雜心情。

寒暑更替,季節變幻。付出的汗水和勞動變成了由種子到幼苗,由幼苗到成熟直到收穫的過程。這時,我的焦渴麻木的心靈才得到一絲慰藉,一絲浸潤。

後來,公社窯廠來村裏招收勞工,村上派我到窯廠幹活。

窯廠的工作比起大田來還要累得多。欣慰的是,在窯廠幹活除了正常記一個強勞動力的工分外,每月還可得到十幾元錢的補助。十幾元錢在當時是個什麼概念?那簡直是一筆財富!

窯廠的工作還是和黃土打交道:和泥,摔坯,碼垛。只是和大田裏與黃土打交道的形式不同而已——依然是面朝黃土背朝天。

窯屋的土炕是跳蚤肆虐的地方。晚上躺在土炕上能感覺到跳蚤在身下的拱動。開始我還試圖捉住並消滅它們,但非常善於跳躍的它們稍一跳便再也找不到了。煤油燈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也很難找到它們微小的身軀,所以常常勞而無獲。慢慢地我就習以為常了,也就放棄了這種無效的勞動,任憑跳蚤縱橫於它們的天地了。

同室住的窯工老張是個性格開朗、幽默多智的人。他想了一個辦法來對付跳蚤。他把一張薄薄的表面光滑的塑料布鋪在身下,人就躺在塑料布上睡覺。當粗心大意的跳蚤們紛紛聚集在他的身下,開始進攻的時候,他翻身而起,拿起手電筒開始一個一個地收拾“來犯之敵”。這樣做效果頗佳。看到他的勝利,我如法炮製。一試果然不錯。原來跳蚤憑藉的是它有力的後腿,腿一蹬,能跳很遠很高,便很難再找到它。但在光滑的塑料布上,它有力的後腿卻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塑料布表面太滑,跳蚤的後腿蹬不住地,所以它跳不遠,只能束手就擒。用這樣的方法,在被跳蚤咬得實在難以入睡的時候,就狠狠地捉一批,“嚴打”一批,以此緩解被咬的局面……

窯廠的活兒是很累的。一個人每天倒土、和泥、摔坯,碼垛,十幾噸泥土要倒騰好幾遍。一天下來,人累得腰痠背痛,全身的骨節散了一般。晚上躺在土炕上,死人一樣,一動都不想動,常常昏昏睡去,不知不覺間到第二天干活時還不想起。剛開始,我真有些吃不消。畢竟過去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力。幾次我都因忍受不了這樣的勞動強度想撂挑子不幹了,但一個月十幾元錢的誘惑,加之我又不想再為遠在幾百裏外的父母增加負擔,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堅持。慢慢地,我也就適應了這樣的勞動強度,雖然仍然感到累,像其他窯工一樣,我已經適應並且勝任窯工這個工作了。我成了一個真正的窯工。

窯工有窯工的歡樂。

當窯工看到自己摔出的磚坯變成金燦燦、紅彤彤的整潔的紅磚,當看到這些磚被賣出又變成自己的工分和工錢時,窯工是歡樂的。歡樂的窯工就喝起酒,酒燒紅窯工的臉,酒燃燒起窯工的豪情,窯工就唱,窯工就吼,窯工就製作更多的高質量的磚坯,換取更多的工分和工錢。

窯工有窯工的娛樂和詼諧。

工餘休息時間,窯工在就地畫起棋盤,拾起幾塊土坷垃,下起“三斜、小方”,為一盤棋的勝負、為一步棋的悔棋與否,他們常常爭得面紅耳赤,青筋暴突。號稱“半仙”的老窯工老鮑是個“聊齋迷”,他講得聊齋故事裏的狐仙多半是貌若天仙、善解人意而又風騷多情的“情種”。有個離家遠不能常回家的年輕窯工小李常常夢想狐仙夜半光臨,但沒有人看見過風騷多情的“狐仙”光臨過他的炕頭。老窯工老鮑常常揶揄小李説:“李子,狐仙黑下找你了嗎?”小李每每無言無奈地低下頭,引得其他窯工一片鬨笑。

對於窯工而言,有酒喝的日子畢竟少之又少,在大多數沒有酒喝的日子裏,貪饞的窯工常常一碗清水權作酒,猜拳行令,苦中作樂。

窯工也有苦惱。當連綿不斷的淫雨下個不停,天地混沌潮濕、磚坯不能晾乾不能入窯時,窯工的勞動不能變成工分、不能變成工錢時,窯工就苦惱了。苦惱的窯工垂頭喪氣,咒天罵地。苦惱的窯工也喝酒,苦澀的酒進入窯工的胸腔,進入窯工的血液,他們就變得暴躁易怒,以更加惡毒的語言大聲地罵人,罵天,罵地,罵自己的窮命,罵老天還不開眼。

就在這樣的勞累下,時光一天天地過去了,我也變成一個熟練的窯工了。

七十年代初鄉下的業餘文化生活是極為貧乏的。幾個月難得看到一次的電影都是已經看過不知多少遍的樣板戲老片子。東找西借來的幾本殘破缺頁的舊書,不知已看過多少遍,好在還能借它在寂寞無聊的日子裏幫助打發悠長而漫無邊際的時光,聊以填充空虛的心靈。

當然,大多數時間是在沒有書看也沒有電影可看的情況下陪伴昏暗搖曳的油燈光線度過夜晚時光的。晚上,百無聊賴地躺在土炕上,聽着窗外蟲鳴啾啾。想起自己下鄉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前途無望。在窯屋破窗縫隙裏能隱隱看到繁星點點的遙遠夜空。望着空曠寂寥的夜空,我常常發出輕輕的喟歎,想起遠在他方的父母。

窯廠的日子樹葉般稠密,悠長而無盡頭。工作的勞累,精神世界的極度空虛,粗礪食品的“磨鍊”,加上對前景無望的悲觀失望,以及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簡單勞作的厭倦,使我常常處於一種空虛無聊的精神狀態。雖然作為一個“知識青年”,我知道在這裏我的所謂“知識”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這裏拼的是肌肉和力量。

在窯屋搖曳的煤油燈下看書是一件勞心費神的事。如豆青燈照不了巴掌大一點地兒,搖晃的燈光使書上的文字混為一團。不説煤油燈的煙灰薰得鼻孔黢黑,還常常被油燈燎了頭髮,燒了眉毛。

在漫長的日子裏,捉跳蚤便成了我們單調生活的一劑調味品。成了我們在困境中的一種自娛自樂。我和同屋的窯工老張在捉跳蚤上成了“對手”,雖然是他發明了捉跳蚤的方法,但捉跳蚤的數量他卻常常比不上我。我們經常展開捉跳蚤比賽,看誰捉得多,雖然互有勝負,但往往我在數量上勝過他。這並不是説我的本領有多高,而只因為他是個“瞧眯眼”——當地人把近視眼叫做“瞧眯眼”。比賽的間隙,躺在光滑的塑料布上,側耳諦聽跳蚤嗒、嗒、嗒微弱的此起彼伏的跳躍聲,心裏湧起的不是跳蚤的可憎可惡,而是感到一種美妙,一種快樂。這成了我死水一潭般下鄉生活中的一絲漣漪。

幾十年一晃就過去了,我卻常常難忘過去的下鄉時光和窯工生活,難忘過去的捉跳蚤“比賽”,難忘可親可愛的“瞧眯眼”老張……捉跳蚤帶給我的是甜蜜夾雜着苦澀的聯想和回憶。

記憶深處,腦海中常常映現出悠悠往事、映現出窯廠的土屋、映現出遙遠的黑漆漆的夜空,映現出蹦跳活躍的跳蚤……

啊,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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