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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一世音緣作文

欄目: 優秀作文 / 發佈於: / 人氣:2.99W
散文|一世音緣

散文|一世音緣作文

那年夏天,我戴着一頂大草帽,捧着心愛的小收音機去很遠的地方讀大學。學校裏的學生來自全國各地,各種方言土語每每令我那對聲音異常敏感的耳朵受盡折磨。

一次,一個高年級的閩南籍男生找我“談心”,足足講了十分鐘,聲情並茂,還差點兒哭了。可我什麼也沒聽懂,傻兮兮地站在宿舍樓的-陰-影裏。直到他用純正的美式英語説“Iloveyou”,我才如夢初醒,惡狠狠地推開他,疾速跑掉。那時,情竇未開,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影像還很模糊。但固執地認定他應該有深沉磁性的嗓音,應該講一口動人心懷的普通話。

大三的一個聖誕夜飄着細細碎碎的雪花。寢室裏的“妖精”們大多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溜出去浪漫了、只剩下我和一對羞澀的情人共享節日的温馨。即使摘下深度近視鏡,塞上耳機聽“聖誕音樂特輯”,我也實在不忍心看他們那副“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可憐模樣。兩分鐘後,我跳下牀,邊綁鞋帶邊説:“本小姐要去參加假面舞會了!”

走出門,風吹得隱隱有幾絲寒意。雪中的校園顯得很靜很空曠,瀰漫着淡淡的節日氣氛。舞廳照例由食堂臨時改裝,破舊的餐桌擠在黑暗的角落裏,散發出西紅柿和捲心菜煮在一起的味道。幾百號人像下餃子似地推來搡去,跳得熱氣騰騰。

在門口拿到的面具是一隻笑得-陰-陽怪氣的小狐狸,和自己那襲腰身很細而下襬很寬的火紅長裙真是絕配。邀我共舞的男生並不少,但總被我連哄帶騙地推掉。正津津有味地躲在角落裏喝一瓶汽水,冷不防有個聲音説:“能請你跳舞嗎?”那是一種我無法拒絕的聲音,親切而熟稔,彷彿在很遠很遠的前方,這個聲音便鍥而不捨地叫過我好多次了!

我夢遊般地站起來,把手交給他,一隻穿着亮灰色*厚毛衣的笨笨的“毛毛熊”。他帶我到舞池,同時驚呼:“你怎麼可以這樣高!”聲音低低的,極富感染力,像從前吃的雲片糕,人口便化了,只留下甜甜的雋永的回味。 心中温熱,腳下便亂了方寸,把他的大皮鞋踩得一塌糊塗,他笑着喊痛。

每一支舞曲都太短,短到讓人來不及説什麼。他柔軟的大手輕輕握着我,兩顆心於無言中感受着一種最深的默契,當最後那支《魂斷藍橋》的主題曲緩緩奏出來時,我一點一滴蓄積的憂傷終於流溢出來。我不知道該怎樣留住這個夜晚。

漸漸地,“毛毛熊”也踩不上拍子了,他用傷感的大手拍拍我説:“你是我遇到的最可愛的女孩兒。”頓了頓,又斷斷續續地補充,“如果來年還沒忘記我,聖誕夜時還在這裏等我好嗎?”我點頭,輕輕撫弄他圍巾上的長流蘇,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無論那天下多大的雪,刮多大的風,我都會在這裏等你。”這是我生命裏最重最重的承諾。

曲終人散。外面的雪已經下得很大很大了,雪花被路燈染成好看的橙黃色。我堅持讓他先走,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點頭。目送他高大的身影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裏,在雪中漸行漸遠,我的眼淚終於湧了出來。

那襲炫目的紅裙,回去後整整齊齊疊好後便再不敢穿。我變得多愁善感心事重重了,總抱怨日子過得太慢。像一朵幽幽待放的小榮莉,用素潔如雪的花瓣收藏住滿懷馨香,我在等,等下一個美麗的聖誕夜,一位打扮成毛毛熊的好男孩在燈火闌珊的地方認出我,並微笑着把我帶走。數着樹上長出的葉子,好不容易把春天盼來了。難得午後沒課,雙手抱緊一本英漢雙解辭典在校園裏東張西望地散步。那日,天氣極好。一個男生正爬到高高的電線杆上修理廣播喇叭,藍水晶一樣的天空和軟軟白白的雲朵映襯着他那件色*彩鮮明的夾克衫,看上去異常動人。我不禁微微有些發痴。

“很好看嗎?”他低頭時發現了我,抱着電線杆怪誇張地喊。

那魂牽夢縈的聲音如利劍直刺到我的心裏去!我渾身發抖,費了好大的勁才使自己沒被這巨大的幸福擊倒。天哪,一定是他,我日思夜想的“毛毛熊”,我的眼淚又快湧出來了!後來知道他叫恩凱,校廣播站的站長。我故作鎮靜,盯着他的臉足足看了幾分鐘,忍不住小聲嘀咕:“你怎麼可以長得這樣英俊!”恩凱於是大笑起來,用他那“職業愛情殺手”般的聲音和我説話。就那麼認識了,並很快成為要好的朋友。恩凱熱情活躍,個性開朗,博學不俗的談吐常常語驚四座。可他有時候又很笨,根本認不出我就是聖誕夜裏與他共舞的那隻“火狐”。一次,我漫不經心地“點撥”他説:“恩凱,你比聖誕節時瘦了好幾圈。”他居然頻頻點頭:“這一年太忙,連睡眠都不夠。”

那段時間,他正為廣播站忙得焦頭爛額,每天行色匆匆。偶爾聽他談起相思已久卻暫時無法相見的女孩,我不禁臉上發燒,心裏慌慌的,卻又不忍心説破,怕提前而至的愛情擾亂了他忙碌而又體力透支的生活。

日子便在那種欲言又止、半知半不知的折磨中慢慢度過。瞭解得越多,我越喜歡恩凱,以至一天聽不到他的聲音就失魂落魄。

轉眼到了平安夜。那晚我忽然心煩意亂,丟下書本去找恩凱。他開門時神彩飛揚,大聲説:“含霏來了!”我這才發現寢室裏坐着一位美麗的長髮女孩,眼睛大大的,非常清澈。恩凱在她面前竟是一副柔情萬種的樣子,正和我説着話,也會突然扭過頭,深深地看含霏一眼,目光中滿是繾綣。等了一年,無情的答案竟在今天,原來我不是恩凱夢中的女孩,原來他早忘了雪夜裏那個純潔的約定!我想哭,想撲上去打恩凱耳光。可最後,我卻笑着對含霏説:“你不知道恩凱有多想你!”那夜,含霏就住在我的宿舍。我們擠在一張單人牀上,迷迷糊糊地説了很多。含霏甚至問我將來她和恩凱的新家應該選什麼樣的布做窗簾。夜深了,我仍然無法入睡,又不敢翻身。走廊的燈光透過毛邊玻璃照進來,含霏熟睡的臉龐像天使一樣聖潔。我真的很妒嫉她!

第二天,我將含霏飄逸的長髮精心挽成一個花髻,拿出自己最心愛的頭飾給她戴上,那頭飾很美,輕倩柔曼的白紗彷彿蝴蝶的翅膀,又像染滿蘭花香味的山間晨霧。它本來是留給自己的,可這個聖誕夜,我什麼也不需要了!

站在窗前,望着恩凱和含霏並肩離去,心裏有種決堤般的崩潰感。已經不明白什麼是痛,什麼是傷感了,只知道愛有時候得説,而有時候又得不説。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我都將以一種温柔的心情為恩凱守口如瓶。

打開箱子,紅衣仍在,每一處摺痕都寫滿不捨的記憶。又神差鬼使般地穿上它,跌跌撞撞的腳步把我帶到舞廳門口。

裏面依然在開假面舞會,五顏六色的燈光像女巫的眼睛一樣閃爍不定。最後那支曲子還會是用憂傷的小號奏出的《一路平安》嗎?但今年已不再有美麗的邂逅,不再有刻骨銘心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高大的身影匆匆向舞廳走來,手裏還捏着一朵鮮豔如血的玫瑰。又是誰的“白馬王子”來了,我喃喃地重複着美好的祝福,準備掉頭走開。

“請問,你是在等一隻‘毛毛熊’嗎?”男孩從背後叫住我,聲音低沉而親切,像小時候吃過的雲片糕。在我還發呆的那會兒,一雙温暖的大手早已理好我零亂的長髮,拉平我係錯了釦子的大衣領,幫我擦去眼角結冰的淚痕,慢慢地説:“‘小狐狸’,你去年出現得太早了,害得‘毛毛熊’整整一年都在想你。”

捧着他的手,把玫瑰花貼到臉上,我覺得自己聽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聲音,一份源於友誼,一份源於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