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飄起了冬雨

大李

之一
半夜裏飄起了冬雨。
淅淅瀝瀝的雨點聲擾醒了我的酣夢，於是披衣踱到陽台，看久違了的冬雨。儘管是冬日，還是開了一扇窗，便有涼絲絲的幾頁碎屑兒輕輕悄悄地飛進來，頓時一陣清涼的感覺激盪到心底。雨絲兒裏邊，有的已經成了雪花兒。沒有什麼風，小雪被細雨輕輕地夾裹着，如年輕的母親挽着剛剛學步的兒童。雪與雨攜手從深邃的夜空裏款款飄過，我似乎感覺到她們親切柔和的小碎步，温軟輕柔而又恬淡從容，輕盈浪漫而又果斷決絕。飄落時也捎過來幾絲涼爽的氣流，涼爽中似乎隱着淡淡的幽香。偶爾也有幾片灑落到兩鬢之間，沒容陶醉就已經融化在臉頰上，成了涼爽的小點兒。剛閉上眼睛想體會一番它們的柔情蜜意，抬手撫去，早又消失得無影無痕，彷彿又回到了舞蹈的大軍裏面。真是的，雅緻雍容的他們怎會跟我一個俗人開過久的玩笑呢。他們的夢想和歡樂在他們的團隊裏面，在他們輕盈曼妙的舞動裏面。
雨和雪在歡快地嬉戲着，有幾次在半空中故意劃出一兩道弧圈，一如調皮的頑童，總是離經叛道且又充滿奇思妙想。許是受了雨雪的感染，一向神祕的夜空也意隨人動，成了乖覺可人的心情天空，變得安詳無比，如同經歷過無數風雨和滄桑的老者，不動聲色的端坐着，無限慈愛地瞧着眼前這羣調皮可愛的孩子們。這小小的雪啊，只能被稱為孩子，因為她們的身姿是那麼的細小稚嫩，那麼的輕盈天真。

之二

窗外灰濛濛的，雪天已經一色。推窗遠眺，城東南的羣山赫然在目。唐王山圓圓的，已經成了白色的大圓球，讓人聯想到美國白宮圓圓的樓頂；護駕山的山體則龐大一些，山頂蜿蜒着，折幾道柔和迴環的曲線，輕落在天際之外，痕跡淡淡的，似乎要消失一般。遠山在下雪的時候已經不再是山了，遠望去成了巨大的雲團，灰白色的，淡青色的，雖不如飛機上看到的更壯觀，但眼前卻是濕潤的、輕盈的，有着很強的質感，讓人倍感真實親切。街道兩旁，高大的法桐挑着銀枝，好像手心裏捧着數年前讓人難以釋懷的夢。電線杆靜靜的矗立着，如同古老木船上探向天際的桅杆，悠然點綴在這白色的海洋上。
沒有雪的冬天是殘缺的、不完美的，也是遺憾的。西風早已剝掉大多數樹木的綠裝，那些當初的千嬌百媚、舊日的奼紫嫣紅、夢中的燦爛輝煌，早已成為傷心的過往。愈是西風肆虐之日，愈是萬物傷情之時。唯有當白雪飄飛的時候，冬天的大地才重新煥發出另一種生機，在白雪的呵護和裝扮下，越發顯得英姿煥發，越發顯得生氣蓬勃。

之三

我喜歡雪。喜歡頂着雪花兒上班時的感覺，喜歡在雪後登高遠眺，喜歡在雪花飄舞的時候倚窗靜思。每一片雪花都攪動着温馨的往事，每一片雪花都訴説着春天的消息，每一片雪花都在心底沉醉良久。窗外雪飛，室內人靜，桌上花開。杯中的茉莉花茶在時空交織的河流裏，默默盪漾着幽香。在白雪飛舞的深沉和浪漫中，歲月無聲地滑過。

我喜歡雪，喜歡在下雪的日子裏放飛心靈。在雪裏宛如在夢裏。什麼都可以想，什麼也都可以不想；滿眼都是初相遇時的美麗和欣喜，滿心都是重逢般的愉悦和久違了的激動。到處都是美麗的雪，滿眼都是雪的美麗。在雪裏，有夢境一般的銀裝素裹，有天國一般的玉樹瓊枝。
我喜歡雪，喜歡雪在天空中舞動着的柔美身姿，喜歡雪內心飽含着的深情，喜歡雪固有的精神。它在不知不覺中感染着一些人豐富而敏感的精神世界，在潛移默化中激勵着無數可以感悟的心靈家園。雪可以喻人，讓人的性格和信念變得更加堅韌；雪又可以娛人，讓人的生活滋生出多姿多彩的魅力。

之四

雪，每當你舞動着迷人的身姿，飄到塵世飄到地面時，我的眷戀之情在悄悄地滋長。喜歡你的晶瑩剔透，羨慕你的靜謐清涼，迷戀你的瞬間美麗。深情地陶醉你的柔美優雅，用心去體會屬於你的那份豪放激越…… 你讓人沉醉，讓人難以自拔，你讓我的思緒也隨你飄逸起來。
喜歡你。因為你潔白，你來自太空，不含半點污濁。你用千軍萬馬瀰漫整個天際，瀰漫不是為了佔有和征服，一心卻只去滋潤、盪滌和淨化。你用潤籍了一生的清涼，幫我洗滌掉心靈上的塵埃；你用積蓄了一生的清白，幫我淨化精神上的齷齪；用你獨特的冷靜和清幽，安撫我囂張躁動的靈魂。
珍惜你。因為你短暫，短暫的只有一個季節。春天的花開、秋天的葉落，只會在你的夢境中出現。雖然短暫，你卻用你的真誠催開了我的心扉，用你的柔情將我的激情點燃。原本平靜寂寥的心幾乎就要躍到窗外，飛向空中，彷彿要與雪花兒熱烈地親吻；多想把心中的純情凝結成雪片，投放到天空，跟滿天飛舞的天使們融為一體。借來雪萊《西風頌》的歌詞，一起攪動起壯美的交響。
想擁你入懷。想在心底悄悄的珍惜你，對着你喃喃的訴説，為你的飄飄灑灑，你的親親密密，你的輕歌曼舞。每年跟你相遇在悽美的北風中，我知道我無法留住你。多想把你留下來啊！留下來，陪伴一回自幼就迷戀着你的我。我把我的博客命名為聽雨賞雪。我滿懷深情地欣賞你輕舞飛揚的魅力，卻無法忍受你消融時刻的淒涼……
眼前卻是跳舞的好時光，對你來説又是多麼珍貴啊！我不忍心驚擾你，不敢讓你分神片刻；只想做你的觀眾當你的知者。雪啊，盡情地舞動吧，歡快地飛揚吧！不要管我此刻的心情。只要我看到你的身姿你的眼神，我的心靈就會沉靜安寧，就會滿懷欣喜，一如當年戀愛季節裏的百花盛開。